人能抠门到哪种程度？几百年前，中国元朝古人作曲精辟总结：“鹌鹑嗉里寻豌豆，鹭鸶腿上劈精肉，蚊子腹内刳脂油。”艰苦朴素、勤俭节约是一种传统美德，不过若是过分抠门又是另一番奇事。

大洋彼岸的美利坚便充斥着这类奇事怪谈，一位名叫文斯顿的艺术工作者收入颇丰、坐拥别墅，结果他的日常生活吝啬到令人发指。

文斯顿家里的洗碗机身兼刷碗、刷鞋、洗衣服多项职能，三十年来他更是没买过一卷卫生纸，上完厕所全靠自制的淋浴器冲洗。曾经的恋人、朋友登门拜访，文斯顿又脑洞大开地烹饪了一桌黑暗料理。

这个吝啬至极的美国奇人过着怎样的奇葩生活？

10元成本的一桌“大餐”

因吝啬而远近闻名的文斯顿孤独极了，昔日的朋友纷纷拿异样的眼光看待他——一个充满艺术细胞但举止怪异的艺术家。为改变这一切，他准备在家里举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艺术展览，向朋友们展示自己几十年来的杰作。

百无聊赖的朋友们亦想趁此机会见识一下老朋友的日常生活，他们收到邀请函后果断赴约。死气沉沉的家终于要有客人到访，文斯顿欣喜若狂地妆点房子，并决定破费做一桌久违的大餐。

“老天，这真是一种奢侈！”他从镇上的银行取出10美元现金，一张小小的钞票让他有些恍惚，好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钱了。为了让朋友们吃得开心，文斯顿咬了咬牙，含泪走出银行。

10美元，对很多挥霍无度的美国人而言只是一包烟、一笔小费，在文斯顿这里却意味着无穷大。他是一个饱含想象力的天才，更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吝啬鬼，他要把这小小的10美元转化为一顿盛宴。

文斯顿前往的第一站是跳蚤市场，这里经常有人低价抛售不知何种渠道搞来的临期食品。小木屋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菌味，过往的行人闻到了都要屏住呼吸、加快脚步。

这种三无商铺绝大多数镇民是不屑一顾的，可对流浪汉、特困者以及文斯顿这种吝啬鬼来说简直就是天堂。文斯顿只用了4美元，就淘到了盒装劣质红酒、无糖苏打饼干、半个芝士块。

饮料、甜点都有了着落，文斯顿开始为主食的选择发愁。面包店最便宜的一袋黑面包都要几美元，而且客人应该很难吃饱。若是像自己平日一样吃白水煮土豆，又显得有些寒酸。

无奈之下，文斯顿折返回跳蚤市场，他依稀记得门口的地上摆着一串刚刚过期的大火腿肠。心想反正客人们看不到包装，他就用2美元将其通通打包。

一切似乎大功告成，文斯顿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。摸摸口袋里还剩下的4枚硬币，自豪感油然而发。但是临近到家时，他突然想起来忘了准备水果。在美国德州，新鲜水果是聚餐必不可少的食物。

眼看朋友马上就要赶到，回镇上或去找批发市场俨然来不及了。文斯顿只得做出一个令他悲痛欲绝、心如刀绞的抉择——用4美元到附近的超市买半个西瓜。

抱着沉甸甸的西瓜，文斯顿精神有些恍惚，几十年了，他从未如此“挥霍无度”。4美元是他将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，用它买西瓜这种奢侈品简直是在犯罪。他有些不能原谅自己。

30年没用过卫生纸

文斯顿这一通挣扎、痛苦，有着深刻的精神动因。30年来，他的生活总是节俭至极，哪怕浪费了1美分，他都要在睡前虔诚地忏悔、警示自己引以为鉴。

许多日常物品在他的世界观中是“毫无必要的奢侈”，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竟从来不用卫生纸。便利店里一大包纸只要几美元，足够他一个人使用两个月，即使是品牌款一包也不超过10块钱。

若走近端详文斯顿的生活，我们便会发现他确实不需要卫生纸这类“奢侈品”。每次上完厕所，他的选择是人类最原生态的办法——手指。事后无非是多用水冲洗几遍，他丝毫不觉得心里膈应。

为了节省冲洗手指的水，文斯顿甚至研制出一款强劲喷射淋浴器。水经过淋浴器的作用变得冲劲十足，洗掉污秽物所消耗的水大大降低。一天省下几美分水费，三十年就是成百上千美元，文斯顿为自己的小发明感到无比骄傲。

不止如此，他的创造力更体现在自制牙膏上，他仅用1美元的成本购买膨土等原材料，居然捣鼓出了清洁效果颇佳的牙膏。虽然这款自制牙膏简陋无比，但对文斯顿而言能省钱才是王道。

如果文斯顿的节俭只是如此，或许他还不至于众叛亲离、孤苦伶仃。但在某些方面，他实在是有些不太讲究。比如厨房的洗碗机，本是一个清洁碗碟餐具的电器，文斯顿非得让它承担太多离谱的职能。

先是洗抹布、桌布这些厨房用具，随后衣服、鞋子都被塞了进来。同居的女友劝他讲究卫生，文斯顿反倒变本加厉地我行我素，内裤、袜子通通和吃饭的餐具一块洗，真正做到了“衣食不分家”。

面对采访，文斯顿底气十足地解释道：“洗碗机就有这好处，超高温、彻底消毒，有时候我还会把我的牙刷放进去洗洗。”女友实在是受不了他的邋遢，不断爆发剧烈的争吵，最终不辞而别。

独居的生活固然孤独，充满奇思妙想的文斯顿却能自由自在地大显身手。耗电功率极大的空调被他拆掉转卖，电风扇的供电线被他费尽心思挑断，生怕消耗一丁点电费。

德州的夏天酷热难耐，邻居们都在空调屋里惬意地啃着冰西瓜避暑。再看文斯顿，他浑身赤裸，用木棍人力驱动电风扇，获取微不足道的凉风。电费是现代化生活的龙头开支，文斯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。

有时实在热得受不了、几近中暑，他不得不使用究极绝招——玉米粉。冰冰爽爽的玉米粉沾满全身，文斯顿觉得这比吹空调要舒服百倍，而且不会有任何黏腻的不适。

除非热得眼冒金星、心脏狂跳，不然他是不会舍得动用这个终极武器的，因为一桶玉米粉要花好几美元。即使它能帮助文斯顿度过难熬的盛夏，他还是能省则省，尽量不花这“冤枉钱”。

唯一尴尬的是偶尔有人登门拜访，看到院子里躺着一个一丝不挂、周身雪白的怪人，他们通常被吓得落荒而逃。有几次还惊动了警察，因为有人怀疑文斯顿遭到了变态杀人狂的谋杀。

饮食方面，文斯顿将极致的艰苦朴素一以贯之。他的食谱千篇一律，几乎每天都是白水煮土豆佐以廉价调味粉。跳蚤市场的临期食品是他难得开荤的珍馐，几十美分一包的三无薯片他都能把袋子舔得一干二净。

他家五公里外有一条小溪，水质口感尚可，文斯顿只要有空就用手推车拉着一个巨型水桶前去盛水。天然水和自来水混着用，他一个月又能省下几块钱的水费。

长期营养不良、用水不卫生给文斯顿的身体敲响了警钟，他才40多岁，看起来犹如垂暮老人般憔悴。他的发色本是金棕色，如今白色占据了一大半，而且秃顶的情况非常严峻。

他那一双虚弱的眼睛被深深的眼窝所包围，肿胀的眼袋仿佛要跟眼睛一样大小。文斯顿身穿一套洗得褪色的廉价工装，难以掩饰的破旧与沧桑把他格外苍白的脸色映衬得愈发瘆人。

如坐针毡的客人

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吵闹，文斯顿迎来了他日思夜想的客人。上一次家里这么热闹，仿佛还是几年前管道工人来检修。人间烟火气令文斯顿心驰神往，他忽然觉得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
他设计的艺术品错落有致地摆在一楼客厅里，客人们驻足观望，时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。他们承认文斯顿或许不是一个适合交往的朋友，但他绝对是一个精妙绝伦的天才。

琳琅满目的油画、雕刻、手工品看得大家眼花缭乱，文斯顿大方地表示喜欢哪件都可以拿走。客人对此感到不可置信，这位老朋友对自己吝啬至极，对他人居然这么大方。

文斯顿的艺术品长期在网上或艺术节进行拍卖，一件的价格在几百到几千美元不等。他的年收入在几万美元左右，这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，否则他不可能全款买下这套精致的乡间别墅。

客人们沉浸于他所建构的艺术王国难以自拔，每人都选中了一件倾慕的艺术品装进背包。艺术创作能得到广泛认可，面色苍白的文斯顿露出久违的笑容。他摇了摇餐铃，把大家聚过来享用“大餐”。

登门拜访前，几位朋友还商量“最好不要吃文斯顿家的饭”：一是因为不想让他破费，二是担心吃到嘴里的东西实在不卫生。不过此刻气氛烘托到了顶点，众人都放下了心中的芥蒂。

餐桌上，摆着大大小小五六个菜，有芝士焗饼干、西瓜果酒、西瓜蔬菜沙拉、牙签火腿丁等等。虽不能说色香味俱全，至少看起来、闻起来没有什么异样。大家举杯相庆，其乐融融地共进晚餐。

兴许是劣质红酒喝了上头，客人纷纷表示有点热，希望麻烦文斯顿开开空调。一听这茬，文斯顿有点不好意思，他连忙岔开话题缓解尴尬。大家以为他是嫌空调费电，就不再强人所难。

借着酒精的作用，众人聊得越来越兴起，一向沉默寡言的文斯顿还手舞足蹈地跳起了舞。大家起哄，他又抱起吉他即兴演唱一首原创作品，博得了客人们的阵阵掌声。

然而好景不长，劣质三无食品终究无法保证卫生，客人们接连闹起了肚子，文斯顿家的厕所被围了个水泄不通。第一个冲进去释放的约翰抢占先机，可他完事后惊愕地发现居然没有卫生纸。

“文斯顿，你家的卫生纸在哪？”约翰的声音显得弱小又无助。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，文斯顿嘿嘿笑道：“看到地上那个淋浴头了吗？对，就用它吧……伙计，我保证它会给你不一样的感受。”

短短一句话，把厕所门前的众人听傻了眼，他们宁可多憋几分钟也不愿意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待一会。还没等约翰冲洗完毕，大家已经各自驱车离开，直奔最近的公共厕所而去。

孤芳自赏的艺术家

约翰痛苦地走出厕所，门口只剩下文斯顿孤零零一个人。他是搭载其他人的车子前来赴宴的，现在如何回家都成了个问题。约翰不抱希望地问了句：“文斯顿，你有车子能载我回家吗？”

没想到文斯顿果断做出答复：“那是我的荣幸。”约翰跟在他身后走出房子，赫然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那辆破破烂烂的皮卡车——他们来的路上还在打趣这是谁家的废铁。

文斯顿费力地挪去前车玻璃上的枯枝败叶，约翰帮他一起简单擦拭了上边的灰尘。这辆车早已不能称之为汽车，它的油漆几乎全部脱落，很多地方只剩下一块铁皮，车轮胎的轮毂更是锈迹斑斑。

约翰不敢相信这车能上路行驶，直到他亲眼看到文斯顿用一个六角扳手将之发动。发动机的轰鸣声令他想起小时候祖父常开的拖拉机，他情不自禁好奇地问文斯顿这车到底是怎么来的。

文斯顿答道：“这车是25年前买的二手货，当时就有些毛病，好在我给它改装了一番，现在还能稳稳当当地开。上车吧，我的朋友。”约翰不敢吱声，他乖巧地坐在满是灰尘的副驾驶上，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就把它搞散架。

车缓缓开上公路，约翰这才明白文斯顿口中的“稳稳当当”是什么意思。这辆老爷车的最大时速只能加到十几迈，看着眼前一辆辆呼啸而过的汽车，用龟速来形容它丝毫不为过。

他忍不住吐槽两句，不料遭到文斯顿对爱车的极力维护：“你看它跑得多顺啊！我们熄火了吗？不是，并没有熄火，只是开得不快而已。”约翰一时无言以对，便默默低下头玩起了手机。

行驶到市区的繁华路段，文斯顿的龟速车一度引起交通拥堵。身后的车不停狂按喇叭，约翰希望他开快点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纠纷，毕竟美国德州是一个可以私人持枪的法外之地。

文斯顿却不紧不慢地说：“放心吧，他们会想办法自己解决的。”可能是为了安抚约翰焦躁不安的情绪，他又补充道：“少踩几脚油门，一周能省下九毛九的油钱。九毛九是会积少成多的。”

显然，约翰已没有心情再听他的省钱秘诀，车子开到离家还剩两公里的地方他就匆忙下了车。文斯顿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，盼望着他有空常来做客，约翰艰难挤出一个微笑以示礼貌。

月上梢头，文斯顿独自一人开着老爷车败兴而归，沉沉郁郁的夜色把他的孤独衬得悠长。耳边萦绕的，仍是晚宴上他弹唱的那首歌曲：“富兰克林说节俭度日是好事，他还是随着百元大钞，笑着踏进银行……”

那一刻的喧嚣使文斯顿感到弥足珍贵，他固然是个孤独的艺术家，孤独带给他无限的灵感，但是他从不向往与人间烟火格格不入的疏远。没有人愿意接近他的生活，他只好倔强地孤芳自赏。

文斯顿的故事不免给我们以深深的启发：他的吝啬、节俭只针对于自己，对他人还是尽己所能地慷慨。在不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前提下，这种生活态度应该得到大家更多的尊重。

美国是世界上超前消费、挥霍浪费最兴盛的国度。2021年，数据显示其全国家庭债务总和高达14.96万亿美元，相当于每户居民平均负担几十万美元的天价贷款。

物欲横流、人心不古，资本主义社会乱象不断，人们的理智被狂热的消费所占据。文斯顿在美国简直是特立独行的异类，可他活得乐在其中，恐怕他才是真正大道至简、大智若愚的人。